郭贵人敛眉轻叹:“还能是什么,无非是面对将死之人的一点善心罢了。”
她说完,就赶紧捂住了嘴,年节时候,提死本就不吉利,还有咒皇后之嫌。郭贵人懊恼不已,往宜嫔身后缩了缩,不想引人注意。
宜嫔冷睨郭贵人一眼,呵呵笑道:“姐姐此言差矣,那刽子手呀,是心虚,因为是他亲手拿刀取了那犯人的命,他怕那犯人回过味儿来,死后找他索命呢。”
宜嫔不大不小的声音,刚好能让周围人都听清,被佟茉雪的贵妃身份压一头,周围众人自然不敢当着她的面窃窃私语,但眼里皆是意味不明。
惠嫔掩唇而笑,轻哼道:“这宜嫔可真是伶牙俐齿,在贵妃面前也敢造次。”
身后不知何时跟上来的荣嫔淡淡道:“宜嫔今儿这出,可不止是为了逞口舌之快。”
惠嫔微微侧身,又表情嫌恶地将头转了回来,比起佟茉雪来,她更不爽这位旧怨。
佟茉雪岂不知宜嫔是什么意思,但若当着众人与她在长街口舌之争一番,届时传遍宫闱,反而遂了她的愿。
德贵人跃跃欲试,有心想帮佟茉雪打头阵,佟茉雪拉住她,微微摇头,笑了笑,“你们先回去休息吧。”
她说完便准备离开,刚要抬脚迈步过纯祐门,忽然顿住了脚步,回头目光森冷地瞥视宜嫔一眼,便收回眼神朝永寿宫去。
宜嫔仿佛被佟茉雪这记眼刀抵住喉咙,怔怔站在原地,抿着唇,再也不敢多言半分。
后面惠嫔看戏的心愿落空,走过宜嫔与郭贵人身边时,冷哼一声道:“远远瞧着,还以为在这螽斯门碰见了个陈平,没想到却是宋江的军师。”
宜嫔听她说完,小脸霎时就红了,偏偏还未离开的德贵人听了扑哧一笑。
德贵人身边的定常在也不知真不懂,还是装不懂,疑惑地问:“姐姐,宋江的军师是谁啊?”
德贵人戏谑:“小傻瓜,宋江的军师都不知道是谁,就是‘吴用’啊。”
定常在一拍脑袋,惊讶出声:“啊?可不就是无用吗?我这都没想到。”说完便拉着德贵人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了。
宜嫔又气又愤,小脸憋得通红,没有一点好颜色,她怨毒地瞪了惠嫔一眼。
惠嫔可不把她当回事,头也不回地就走了,一个初出茅庐不过得了些恩宠,便无所顾忌的轻狂丫头罢了。
荣嫔在后面静静看着方才这出闹剧,心中无波无澜。
后宫女人间争斗,是最没意义的事,私底下暗咬,在皇上面前争奇斗艳,也不过博取他多看一眼罢了。
哪怕是看起来最行之有效的比谁肚子更争气,也是徒劳,如果争斗有用,她也不至于生了五子一女还仅仅是个嫔位。
显然,年纪轻轻的佟茉雪,似乎比她们都要通透些,她也是经历这诸多事,才渐渐想明白。
“荣嫔姐姐还不走吗?妹妹在后面见姐姐在此伫立良久。”
一个轻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荣嫔随即转身,便见一身书卷气,眉目如画的端嫔缓缓走来。
荣嫔会心一笑,上前挽住她的手道:“方才想事情想出了神,安然最近顽皮得很,改天带她上你那里看书,女孩子总要多读些书,才更容易想明白事理,心性才豁达。”
端嫔当即明了她的意思,尽管螽斯门的人群已经散了,她还是远远瞧见了,宫里哪有什么新鲜事,几年几十年也不过是些相同的事情,换不同的形式重复上演罢了。
她声音柔软清净,脸上始终挂着轻轻浅浅的笑意,“景阳宫里藏书多,安然要是有兴趣,不嫌我那儿清冷愿意过来玩,我自然是欢迎的。”
荣嫔道:“就是怕搅了妹妹清净。”
端嫔笑笑:“哪里的事,小公主率真可爱,我喜欢还来不及。”
两人说笑着,相携往东六宫方向走去。
皇后搬来永寿宫也快一旬了,她身体状态恢复得虽不算多好,但精气神要比在坤宁宫里足些。
此刻正倚靠在榻上,朝佟茉雪招招手,歪头笑眼弯弯看着她道:“你来啦,来这里坐。”
佟茉雪上前,坐在榻边,含笑道:“娘娘今日瞧着气色大好了。”
皇后笑笑,示意初樱扶着她下床,佟茉雪忙起身搭把手。
“今日除夕家宴,我再怎么也要强撑着赴宴,早上醒来朝颜和初樱早早地伺候着梳了妆,妹妹瞧瞧,可有掩去病容?”
“娘娘的精气神看着比往日好得不是一星半点,哪里需要掩盖什么病容,梳妆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。”
赴宴?和带病上班有什么不同。
佟茉雪扶着皇后的手,随她走到窗前,皇后望着屋外光秃秃的海棠花枝,喃喃道:“不知今年的海棠,会不会开得早些?”
佟茉雪站在她身侧,语气坚定:“海棠树若知娘娘想看花开,定然会早早绽放的。”
皇后走了这几步,有些微微轻喘,她笑嗔:“不过比我小了两岁,怎的说话这般好听,若是罚你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