旦下定决心,那心硬得像石头。
“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?”
苏晋顿了顿说道,而陈京观已经不似第一次听到往事时木讷,这次苏晋告诉他的,其实是在帮他维护陈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。
过去无论从谁嘴里听说,陈频好似都不是他记忆里的父亲,但是听到苏晋的话,陈京观知道这世上有人如自己一般看待陈频,始终相信他的忠勇。
陈京观摇头,起身扶住苏晋,叫平芜去寻马车夫,但是苏晋笑着推脱了,他给两个小孩一人塞了一锭银子,有些摇晃地迈着步子朝城外走去。
不过陈京观还是不放心,便让夏衍找了人悄悄跟着。
“苏先生……”
夏衍站在陈京观身边,他已经换掉了崇宁买给他的华服,又换上了粗布马褂,不过他觉得安心了不少。
此时他顺着陈京观的目光望,其实已经看不见苏晋了,但是陈京观还是试图在寻着什么。
“他没醉,可他若没醉,他就说不出这些话了。”
陈京观作别夏衍, 领着两个小孩回家,许是晚上的故事信息量太大,两个人骑着马跟在陈京观后头一言不发。
而陈京观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畅然, 他眼前的迷雾似乎消散了一些, 他不再是摸着石头过河。
不过他们走到院外时, 平远军的哨兵等在府院门口, 他看见陈京观后就动身迎了上去。
“怎么了, 可是雍州有事?”
陈京观松快的心提了上来,但哨兵随即摆手宽慰道:“雍州安好,一切安好。只是陆小爷托人送来中秋的贺信, 董将军不放心邮差, 便让我亲自送一趟。”
陈京观松了一口气,伸手接过了哨兵递来的信,本意要留他住一晚,可是哨兵有些扭捏地说自己想去阙州城里看看,陈京观就笑了笑, 给他写了一封手书, 让他入城时交给姓夏的把总。
等着哨兵走后,陈京观手里拿着信想回房休息, 可是席英突然出声叫住了他。
平芜看了他们一眼,便自己回了房。
“怎么了?”
陈京观示意席英去凉亭里坐着聊, 而他们走着,席英便开口道:“今日听了苏先生的话,你当真没有一丝犹豫?”
陈京观明白席英所指, 他语气平缓地回了一句:“没有。”
“陈伯父的下场,或许就是你的下场。”
陈京观闻言怔住,但立刻笑了一声, 侧身坐在石凳上。
“可我若不来,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为何而死的。”
席英有些埋冤自己嘴拙,可陈京观明白她的心意,倾身向后靠在柱子上望着席英,双眼含笑。
“不能因为看见血,就害怕流血。真正的英雄,应当是看到血,而想要保护所有人。”
“可是英雄自己会死。”
陈京观闻言点头,重复了一遍席英的话,顿了一下问她:“那你怕死吗?”
席英摇头,但是随后又点了点头。
“我不怕死,可我怕你们会死。”
席英的话向来是直白的,如同她这个人一样简单又热烈,陈京观犹豫了一下还是揉了揉她的头发,而这次席英没有躲开。
“放心,我很惜命的,我也会尽力保护好你们。况且我现在只是知道了原因,还没报仇呢,我这条命还留着有用。”
陈京观说得轻巧,可是席英看见他眼睛里闪过一瞬寒光,她点了点头,但依旧有些踌躇地站在原地。
“平海的死,与你无关。你的心意没错,错的是用那个小姑娘作为诱饵的人。他既毁掉了一个孩子,也差点毁掉了你的善良。”
陈京观直言不讳地点出了席英多日来的负担,可她依旧心事重重,沉吟了片刻,抿着嘴低下了头。
“若我没有遇到你,我会不会就是她?”
闻言,陈京观停在膝上的手下意识收紧,他此刻才明白席英真正恐惧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