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素锦没有睡着,听闻动静,便起身赤脚跳下床,来到窗边,将窗户拉开。
外头一人长身玉立,临窗而站。
廊下灯笼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身上,在墙上拉出一道修长修长的影子。
开窗的动静,叫他猛然转过脸来,眼眸之中的光芒比廊下灯笼还要明亮。
“莫不是登徒子?三更半夜蹲在女子闺房窗外?”柴素锦轻喝一声。
“哪个登徒子敢来?先要问过我手中的剑。”赵元甄沉声应道。
柴素锦忍笑,“你就是那登徒子!”
赵元甄抬脚靠近窗棂,伸手越过窗,轻轻抚上她的面颊,“虽夜夜守在你的窗外,却好似许久许久都没有见你,终于明白何为一直不见如何三秋,这煎熬,比从前更甚……”
比那个从前更甚?
柴素锦没有问,赵元甄也没有说。两人都避过了这个话题。
“外头冷,你关上窗。”赵元甄翻身跃入窗内。
“你出去,我关窗。”柴素锦伸手抵住窗户。
赵元甄立时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,腾出一只手来,顺手关窗。
“谁叫你进来了?”柴素锦反问道。
“思念之甚,再不能见你,真要将人急疯了。是我鲁莽,你尚年幼,又是第一次,我……”赵元甄借着室内灯光,上下看她。
柴素锦脸上一热,抬脚踢在他腿上,“谁年幼了?我早已过了及笄,早就可以嫁人了!”
“这般急着嫁人么?”赵元甄将她拢在怀中,“可等得了我回来?”
柴素锦仰脸看他,“圣上已经答应让你去边疆率领大军了?”
赵元甄脸面未动,眸中神采却沉敛下来,他缓缓摇摇头。
“别急,反正如今楚军也未有动静,蜀国态度暧昧不清。”柴素锦轻缓说道。
赵元甄嗯了一声,“你睡了这两日,着实叫我担心,你……没事吧?”
“我有没有事,你不清楚?”柴素锦脸上热辣,暗怪他又提起这茬,“天晚了,我要睡了,你快些走。”
赵元甄却弯身抱起她,又向床边走去。
柴素锦大惊失色,“不要不要,我腰还酸着呢!”
“我不走。”赵元甄说,“你怎么能赶我走呢?如今已经是我的人了,只差我得胜归来,将你娶进家门。”
柴素锦轻哼,“得了便宜还卖乖!当说你是我的人了!这里可是公主府!”
赵元甄连连点头,“诺,微臣是公主的人了。”
他这般从善如流,柴素锦不禁笑起来。
两人滚在床榻上,赵元甄又压身上来。
柴素锦连忙摇头,“真的不行,你再这般,我就唤人将你赶出去了!”
赵元甄轻轻摇头,在她额上眉间落下一个轻吻来,“我什么都不做,只是想这般近的守着你,听着你的呼吸,嗅着你的气息。放心,我不碰你。”
柴素锦狐疑看他。
他沉沉的眼眸之中尽是认真。
柴素锦伸手拽过被子,滚了一圈,将自己裹在被中,“你说的,君子一言。”
“驷马难追。”赵元甄连人带被子,将她揽在怀中,隔着被子轻拍着她的背,哄孩子一般,轻轻喃道,“睡吧,守着你,很安心。”
柴素锦唇边溢出笑来,被他守着,也格外的安心。
晨起,她醒来的时候,他却早已离开。
有他在,她好似睡的格外的安稳,他身上独有的檀木香气,叫人心神安定。
打从这日起,他夜夜悄然而至。有时早些,有时晚些,却没有一夜不来的。
柴素锦一开始还要揶揄调侃他,后来到习以为常,没有他,甚至辗转难眠,一定要他到了,她才能安睡。
有时他会很老实,说不动便不动。
可在她精神好的时候,他便显出男人的本性来……
柴素锦后悔那一晚,在香炉里饭菜里,都下了药,男人本性如此,也许她根本不用那般算计,他也会把持不住。
不过饭菜里的药,更是为了提高受孕的几率。
……
就这般相守着,好似可以天荒地老。两个人都未曾再提分离,未曾再提楚国之事。
一场大雪过后,冬日便有些干冷,再未下雪。
直到除夕夜这晚,又飘起了雪花。
圣上自登基以来,十分节俭,鲜少大宴群臣。
除夕年节,一年也就一次,圣上破例,在宫中摆设宴席。宴请群臣,及伤愈尚未被放归楚国的使者们。
一开始宾主都十分开心,殿中暖意融融,笙歌燕舞,殿外落雪纷纷,雪花飞扬。
喝着暖烘烘的酒,望着外头飘扬的雪花,听着乐声歌声,这除夕夜,美好的像是没有一触即发的战事,没有处心积虑的求娶,没有政见不和的争执,也没有火烧驿馆的各种斥责唾骂……
直到楚人忽而端着酒杯,向圣上敬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