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绕过中央的百人尸群,朝着高台走去。
整个墓室的两边都传来哗哗的水流声,看样子,暗河中的水流还在不断渗上来。
阮朔站在高台的正中央,大祭司站在高台后的通道边,张起灵也站在那。
背包里的人骨面具已经被取出,阮朔将其戴在了脸上。
经过特殊手法处理的人骨至今都洁白莹润,遮住了阮朔的上半张脸,就好像一只带着神韵的白色蝴蝶遮住了阮朔的脸。
发色和眸色本就异于常人的阮朔戴上这副面具,更加不像凡尘中人。
不知是哪家的妖魔鬼仙变成人形,来了世上。
配着高台下一片静坐的尸体,远远看去,场面虽清冷怪异,却颇为壮观。
这个仪式对张家人来说很重要,大祭司和张起灵都在旁守着。
阮朔轻呼出一口气,手臂扬起,放于眼前,摆好了姿势,回头望,深紫色的双眼并没有任何悲悯之情。
可当他将手伸出,踏着记忆中的步子缓缓舞动身体,几度旋身间,张起灵清晰的注意到,阮朔的眼眸中带上了几分无情无欲的神性。
这一眼,让张起灵觉得,自己好像还不够了解面前这位和自己身份处境相差无几的圣子。
种种揣摩所得出的结论,只是对方所表露出的部分真我。
阮朔脚下踏着引魂步,身后的大祭司配合着晃动蛊铃,一铃一动,尽显轻盈孤寂。
在十二舞尸墓时感受到的,身体完全失控的状态再次出现。
就像是被植入了运行程序的机器,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练习过千万次那样标准优美。
只不过这次,阮朔有意识。
他能感受到每一步所包含的沉重意义和家族责任。
也能感受到身后两道视线,一温柔、一平静,却都同样像是隔着悠悠长河眺望着一些有时虚无缥缈、有时重如山岳的东西。
这种浓厚的落叶归根情感,阮朔完全不懂,但阮朔能理解这种情感的存在。
因为,没有谁会不想家。
清瘦的少年缓缓闭上眼睛,口中好像发出了一声轻叹,却又随着下一个步法转换了身形,让人看不真切少年此时的神情状态。
蛊铃轻摇,清脆的铃声如碎玉般洒落,唤醒了沉寂的时空。少年的舞步似与天地共鸣,每一步都踏在韵律上。
高台之下,上百具尸体静坐如雕塑,仿佛在静心欣赏这场略显简陋的祭典。
随着少年舞曲进入高潮,蛊铃再响,十目蝶从尸体的眉心悄然飞出,宛如沉睡的灵魂被唤醒,振翅而起。
蓝色的十目蝶群在空中盘旋、振翅,汇聚成群。
少年回转过身,面对身后两人,双臂摊开,上身微微前倾,闭眼颔首,呈现接引之态。
最终,炫目到几乎照亮整个墓室的蓝色十目蝶蝶群轻轻落在少年的肩头。
成片的蓝成了成片的碎光,光芒组成长河,又像是巨大的蓝色蝶翅,缓缓没入少年瘦削单薄的身体。
仿佛他是这生死交界处唯一的引路人,承载着逝者的眷恋与新生。
这一幕,既是死亡的沉寂,又是生命的跃动;既是孤独的独舞,又是万灵的共鸣。
阮朔缓缓睁开眼睛,深紫色的眼眸莹润清透,没有被人骨面具遮住的下半张脸上露出了三对蓝色的眼睛。是目,似泪。
这一刻,画面定格在了通道边两之人的心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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