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的折子,冷声道:“多点几盏灯,将这屋内点得亮堂些。”
梁九功见皇上终于开口说话了,忙不迭应声道:“奴才这就让人多取几盏灯来,将这屋子照得如白昼般亮堂。”
玄烨没说话,随手拿起一本折子,开始批阅。
待看完折子上的内容后,他瞳孔微张,脸上怒气隐现。
这封折子是总兵刚阿泰递上来的,刚阿泰是安嫔的父亲,折子上大意是:安嫔入宫多年,未尽妾妃之职,无颜葬入妃园寝,他请求让将安嫔的尸骨带回母家安葬。
玄烨怒骂道:“刚阿泰欺人太甚!”
他怒极,遂将折子扔了出去,依然不能平息心中怒火。
刚阿泰是在怨怼他薄待了安嫔不成?
别以为他不知道,这七年,是安嫔自己不想侍寝,而他只是不勉强罢了。
饶是如此,玄烨仍然看在她母家的面上善待她。
一个未承雨露的女人,大封六宫还能位列七嫔之首,玄烨自认待安嫔宽厚至极。
如今,刚阿泰还要讨要遗体相逼,不惜冒犯天威,这是玄烨绝不能忍的。
梁九功不知皇上为何勃然大怒,心中惴惴,赶紧弯下身子去捡他扔在地上的折子。
但皇上怒骂总兵刚阿泰,定是与安嫔有关。想必刚阿泰因为安嫔之死兴师问罪,触犯了龙颜。
梁九功思忖着,安嫔与贵妃素来交好,若皇上因为此事降罪于李家,贵妃必定不愿看到这样的场景。
他斟酌着,小心翼翼劝道:“皇上息怒,皇上若是心中憋闷,不如先将折子放一放,出去走走。”
玄烨瞪视了梁九功一眼,这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,还嫌他不够累?
梁九功惶恐,忙垂下头不吭声。
玄烨满腔怒气无处释放,也看不进去折子,终是站起身,径直出了正殿。
梁九功眸光微闪,从小太监手里接过宫灯,默默无语地跟在玄烨身后,出了乾清宫,朝景和门方向而去。
佟茉雪正愁怎么去找玄烨讲栖筠和星柔的事情,他人就主动上门来了。
听到门房来传,她搁下手里的《狐鬼杂谈初集》,将页面翻到其中一页。
便轻咬着唇,打西次间走出,去迎接玄烨。
烁烁烛光照耀下,佟茉雪云鬓轻梳,翠眉淡拂,半垂着如瀑长发,身上只着了件湖色绸绣百蝶衬衣,看着他走来,碎玉般的皓齿微露,朝他清清淡淡笑了笑。
玄烨蹙了蹙眉:“头发怎么湿着,也不怕寒气入体。”
佟茉雪柔声细语:“方才看话本子看出了神,不想被如月绞着头发打扰,就让头发自然晾干了。只是半截发尾还湿着,不碍事的。”
她轻轻柔柔说着话,听得玄烨心中熨帖。
玄烨瞧她没有因为安嫔与敬嫔的事情太过沉沦悲伤,虽微微讶异,但也将一颗担忧的心放了放。
玄烨牵着她的手进了屋,从茶几上拿起那本子,看了眼,淡声道:“《封三娘》,这出讲的是什么故事?”
佟茉雪眼波流转,他既然主动问起,正好遂了她的意。
入夜不宜饮茶,佟茉雪用汤匙取了两勺蜜渍茉莉花放到杯中,素手执壶缓缓往杯中注水,清新的茉莉花香便裹挟着热气在屋内氤氲开。
她将茶杯奉给玄烨,缓缓道:“还没看完呢,表哥可要和茉儿一同看?”
玄烨唇角微弯,端起茶杯,“既然没看完,那就留着下次再看,过来替朕揉揉,这两日头疼得很。”
佟茉雪懊恼不已,早知道直接讲与他听了。
她乖乖绕到玄烨身后,玄烨靠在太师椅里,佟茉雪替他轻轻按揉着,低语道:“这则故事虽没看完,但茉儿却感慨颇多。”
“说来听听。”玄烨双眼微阖,听她絮絮说叨。
许诺
佟茉雪绕到玄烨身后, 用纤细柔白的手指,轻轻按揉着他的太阳穴,“这出故事呀, 讲的是一个仙阶有路的狐女,爱上骚雅尤绝的大家闺秀。”
玄烨没有上心,闭眼享受着, 嘴里却轻声数落她,“看来以后朕再给你寻话本子,得让人仔细筛选一遍了,什么污言秽笔,也能入得了宫。”
佟茉雪嗔道:“人家这本书正经得很, 怎么就污言秽笔了, 不信你自己看看嘛。”
玄烨唇角浮着笑意,捏了捏她的手,“你说没有便是没有吧, 别打总结,细细讲讲这出。朕听惯了狐女与穷书生的故事,这狐女与大家闺秀,倒是新奇。”
佟茉雪斟酌着, 缓声道:“表哥明鉴,这书中呐,言语大胆凌厉,佳人竟有不肯仰慕圣人或才子的时候, 您说是不是让人咋舌?”
玄烨听她说了半晌,似乎终于回过味儿来, 他伸手示意佟茉雪停下手里的动作,继而沉声道:“别按了, 到朕面前来坐着。”
佟茉雪小心脏抖了两抖,缓缓坐到玄烨跟前,故作乖巧地望着他,“怎么了?茉儿说错话,惹表哥不高兴了?”